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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陵志丨闽南掌故:清末名士吴增的“扫黑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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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增(1868—1945),字桂生,号蹇陀,又号古丰州人、养和居士,是清末南安最后的两位进士之一,也是享誉泉南的教育家、社会活动家。他生平所作诗文甚多,今传世的多收录于《泉俗激刺篇》《番薯杂咏》《养和精舍诗胜稿》之中。吴增为人爽快,其诗也直白,由于他对清末民初的社会黑暗痛心疾首,故诗作大多字蕴惊雷,像极了一篇篇扫黑除恶的战斗檄文。

□泉州晚报社融媒体记者 吴拏云 文/图(除署名外)

科举路上的“逆袭奇才”

吴增,字桂生,出生于清同治七年(1868),祖居地为南安二十一都丰州埔头,后随父徙居泉州城内。吴增自幼聪颖好学,入私塾后刻苦用功。但因家贫,时学时停。15岁时父亲去世,少年吴增为帮家庭分担生活重压,被迫辍学去城中胭脂巷一家小杂货铺内当起了学徒。日子过得虽然艰难,但他并没有放弃当初念私塾时养成的习惯,常于夜灯下看书、写字。说来也巧,有一回,来自丰州溪口的文人傅国英见到吴增写的文章,啧啧称赞,他从该作流畅的行文中看出吴增的潜质,于是诚邀吴增免费就读其担任教授的傅氏家塾。这傅国英可不是普通人,他才华横溢,所作文赋“清华如松风水月,朗润如仙露明珠”,令人赏心悦目。傅国英认为吴增是可造之才,遂亲授之。在傅国英的悉心教诲下,吴增学识日渐渊博,到了18岁那年,他已然够格担任塾师来指导童生了。

吴增遗像(资料图)

颇具名气的傅国英,在溪口傅氏族人的期盼下,踏足晚清科举考场,并且捷报连传。清光绪十四年(1888),傅国英乡试中举,光绪十八年(1892)即登进士第,仕授内阁中书。恩师在举业上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吴增,他也想有朝一日金榜题名、飞黄腾达,于是愈加刻苦用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光绪二十八年(1902),吴增顺利中举。开心之余,他与福清教谕、南安人吴拱震(字序秋,号省斋)一同游历闽地山水,增长了不少人生阅历。后来,吴增在写诗给“我友亦我师”的吴拱震时曰:“从公游有年,故我犹顽劣。感公德意深,时时相磋切。谈言而微中,一针便见血。此意当书绅,着力自鞭策……”“书绅”的意思是把要牢记的话写在绅带上,可见吴增对于吴拱震教诲的重视程度。

光绪三十年(1904),入京参加会试的泉州举人颇多,而最终中式进士共有四人,分别是南安人林乾、吴增与晋江人林翀鹤、林骚。由于当年国内动荡,信息闭塞,最终仅林乾一人参加了殿试。不过,5年后吴增依旧被朝廷授予内阁中书之职。但他目睹官场腐败,国事日非,毅然弃官归里。

纵使没有入朝为官,吴增仍被泉州文人视为“逆袭奇才”。从一个懵懵懂懂的杂货铺小学徒起步,冲入科举“赛道”,一路过关斩将直至考中进士,其中的辛勤与付出,恐怕只有吴增自己最清楚了。这份坚持与努力,也值得世人的尊敬。

刚猛有力的“扫黑”诗词

吴增认为要救国救民,必须振兴教育,培植人才。光绪末年(1908),他曾担任清源书院山长,试办光中中学。辛亥革命光复泉州后,吴增被推举为泉州保安会会长。1915年,他创办南安中学。1921年,受华侨吴记藿之聘,在泉州创办嘉福职业学校,并担任校长。后又曾任泉州府中学堂、泉州公立学堂、福建省立泉州中学、培元中学汉文教员,还时常以诗文会友,与诗友组织“弢社”。自从投身教育行业后,吴增一直保持着那个年代“教授”的气派,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袭长衫,彰显着文士的谦恭、内敛与含蓄。

1929年,吴增出任泉州昭昧国学专科学校校长。1940年,兼任泉中中学(现泉州六中)董事长。1942年春,倡办晋江县立初级中学。他课徒讲学,前后近半个世纪,桃李盛出,终成享誉泉南的教育家。

吴增善于为文,其生平所作诗文,散佚极多,仅有《泉俗激刺篇》《番薯杂咏》刊刻传世,而据其遗文所编的《养和精舍文稿》《毛诗训诂》,在其生前均未付梓。

吴增手迹(炳池 供图)

出身社会底层,吴增见识过、也亲身体会过民间疾苦,对于清末民初官场腐败以及社会的黑暗现实,他是深恶痛绝的,于是便创作了众多对官僚腐败、世道昏暗、迷信恶习等予以深刻揭露和辛辣讽刺的诗词。这些诗词大多色彩鲜明,情绪饱满,甚至充满黑色幽默,对于当时的泉州社会震动很大。

在《泉俗激刺篇》中有《卡蠹》一文:“关卡有关蠹,厘卡有厘蠹,为害津梁苦行路。阚如虎,狠如羊;黠如鼠,贪如狼。明明无则例,勒索相牵制。明明有定章,刻削饱私囊。废国法,蔑公理,惟有洋籍堪制抵。君不见往来南北大商家,纷纷挂旗英日美。”揭露一些贪官墨吏在桥梁、公路上埋关设卡,专为盘剥、勒索平头百姓和普通商户的事实。可笑的是,这些贪官墨吏对于洋人却深有畏惧,故而大商家纷纷买通关系,靠悬挂“洋旗号”来通关。另一篇《衙蠹》,同样指出恶胥吏的害处:“官为欺,民为误,衙中著名恶胥吏,铜臭薰心变为蠹。谓汝蠹无角,势能速我狱。谓汝蠹无牙,力能破我家。啮人骨髓吮人血,贪囊涨大欲破裂,无厌犹如古饕餮。岂知头上有青天,蠹贼终归化为烟。伤心若辈多不悟,欲广韩非五蠹篇。”官吏尽似蠹虫,国之大梁岂有不断之理?

衙门若不断案,会是什么情况?吴增在《悬案》诗词中亦有描述:“新案旧案,悬而不断,为父母,贻民患。幕中何公干,麻雀声杂乱。对酒看花半夜半,翻身起来日已旰,眼又生花身迸汗。死气日深生气散,那有功夫去裁判。此行况且暂摄篆,为时未久官又换。管汝冤仇结不断,管汝百姓訾目怨。涓涓祸水成河汉,长夜漫漫何时旦?”衙门判案的官员只知“对酒看花”,不去裁决案件,致使百姓怨气冲天,这黑暗荒唐的现实,让人又如之奈何。

官员既不为民,还要处处显摆排场,《官出门》让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官为民父母,情谊如一家。如何官出门,必带许多之爪牙,使人惊避如蝮蛇。爪牙又无赖,强半杂流丐。人格大卑污,有玷高牌与大盖。头蓬葆,面囚虏。其身豕负涂,其言犹粪土,傍官使势威如虎。吁嗟乎!官虽尊,汝亦人,与其使民畏,何如予民以可亲。父母斯民之谓何,劝你排场勿贪多。”

地方契税变化频繁、加征突出,引发的社会弊端不言而喻,吴增在《无契税》中也大肆抨击这一现象:“无定制,用白契,二百余年大流弊。流弊剧可哀,汝不住,税差来。差来太无赖,逐乡去摊派。摊派一何苦,鱼肉诸小户。毒则如蛇猛如虎,到底国计终无补。最惨摊派完,无契可缴官。造假契,抵司单,又为后日大祸端。安得贤有司,清查澄其源。往者不汝咎,使汝投税皆欢颜。”吴增的“扫黑”诗词,言辞直白、刚猛有力,要的就是一个“刀刀击中要害”的效果。这种大开大阖、毫无遮掩的创作方式,也让他更受大众喜爱。

痛心疾首批判社会恶习

对于部分人群沉湎的社会恶习,吴增也是痛心疾首地进行挽劝,他在《鸦片》中称:“人吃鸦片,鸦片吃人。销膏血,耗精神。鸦片之瘾入骨髓,未死先成鬼。新鬼瘾小故鬼大,新鬼面焦黑,故鬼无人色。”坦言一旦沾上鸦片,“未死先成鬼”,这样的呼号令人动容。罕有人知道的是,吴增对于鸦片的祸害是有切肤之痛的。已故泉州文史专家陈泗东曾撰文称:吴增早年在交际场中染上吸鸦片恶习,后来他觉悟了,立即想办法戒掉。戒掉的办法很“简单”,不用药物,而是用坚强意志来戒,任凭自己躺在床上屁滚尿流,忍受痛苦,不哼一声,终于彻底禁掉。这办法泉州人谓之“硬拔”,非意志强韧的人做不到。正因为吴增有着这样的遭遇,所以他对于吸食鸦片的危害有着十分明确的认知,也让他在痛定思痛后,更加迫切地告诫大家要远离鸦片、远离毒瘾。

吴增所作《赌》篇亦是戒赌的宣传之文:“赌之为状言之丑,输时面发热,目睛如瘈狗。赢时又无厌,赌胆大如斗。不事生涯,甘为游手。你室你田,终归乌有。君看累累狱中囚,大半旧时赌场友。”赌博害人不浅,他希望赌徒们能睁眼看清事实。一旦沾上赌瘾,那离倾家荡产、众叛亲离也就不远了。

对于当时妇女的缠足现象,吴增也持批判态度,其《缠足》曰:“人为万物灵,圆颅方趾天生成。悲哉我中国,女不读书瞽其目,眯其心,乃复缠其足,坐使人种弱。有骨拗之断,有肉揉之烂。跬步不能行,四万万人减一半,如此野蛮真可叹。”

为团结和护佑宗人,吴拱震、吴增等人与明代御史吴龙徵的裔孙吴朝铨商议创建了泉州吴氏合族大宗祠(东观西台)。

最让吴增揪心的还是清末民初社会上的械斗风气,其《械斗》一文称:“蔑天理,无人心,械斗祸最深。彼此同一乡,既分大小姓,又分强弱房。东西佛,乌白旗,纷纷名目何支离。械门祸一起,杀伤数十里。死解尸,冢发骨,乡里毁成灰,田园掘成窟。伤心惨目有如是,不知悔祸不讲理。劝君快设小学堂,学堂不兴祸不止。”正是城镇、乡村存在各姓氏、各境铺之间械斗的这种“蔑天理”的行为,使得泉郡家园满目疮痍,但许多当事人却执迷不悟,这让吴增更意识到加强文化教育的重要性。由于担心泉州各地械斗蔓延,为团结和护佑宗人,吴拱震、吴增等为首的泉州吴氏族人,与明代御史吴龙徵的裔孙吴朝铨商议创建了泉州吴氏合族大宗祠(即“东观西台”),这一祠堂也是泉州城内唯一的单一姓氏合族大宗祠。而今在该祠堂内,尚存吴增撰文、吴拱震书丹的《东观西台族史与吴氏大宗祠》碑,解释了当初议建宗祠的来龙去脉。吴拱震、吴增等人还积极调解了多起械斗事件,使附近居民少受祸害。

作诗宣传抗日救国

1936年,吴增一口气创作了“番薯诗”197首,以诗歌形式记述番薯传入闽地并不断发展的历史,后集录于《番薯杂咏》内。这些“番薯诗”以方言里谚入诗,文白兼融,读来亲切易晓。吴增自己在《自序》中称:“即物寄意,不计工拙,方言里谚,时复涉笔及之,藉以自遣而已,不足当大雅一噱也。”《番薯杂咏》内容包括番薯的来源、传播、品种、栽种、食用及富有地方民俗特色的加工方法等,是一部“诗歌体通俗农书”,这十分接地气的内容也反映了作者吴增爱国忧民、安贫乐道的情操。在诗歌中,吴增还不忘随时描绘一下官吏丑态,如第一百二十六篇即曰:“惊人侦队每经过,倒箧倾囊苦若何。幸我不载莺粟壳,红皮鸡爪(红皮薯有一品种名‘鸡爪山’)也无多。”国民党侦探队一入民宅便大肆搜掠民财,这与强盗何异!吴增一边冷眼旁观,一边以诗文为武器,直刺人性泯灭、鬼蜮横行的现实世界。

抗日战争时期,吴增以七旬高龄参加晋江县抗敌后援会工作,为号召抗敌而奔波。他写《抗敌歌(八首)》宣传抗日救国人人有责,《其四》写道:“抗敌不必尽少年,老人抗战亦宜然。炸机大炮莫惊恐,犬马之齿汝已长。中寿何知墓木拱,何惜一死保汝种。老年无不爱子孙,国亡不若犬与豚,故应与敌争生存。伟哉西汉赵充国、东汉马将军,行年七十八,尚能为国立功勋。”既是对民众的抗战号召,亦是对自身的一种激励。面对国民党政府的消极抗战,他则写诗声讨:“中原北望恨难平,投敌相从解甲兵。慢说金人立逆豫,会看去病扫王庭。”1945年,英美在太平洋战场取得胜利。国内抗日战场上,中国军队也开启大反攻。吴增挥笔作诗:“比闻大复仇,西邻奋挞伐。群岛次第收,师至马尼剌。指日复台澎,破竹势莫歇。飞廉驰海外,金瓯完无缺。得道者多助,奇耻一朝雪。远客各归来,浩劫从头说。复我旧山河,胸怀一开豁!”爱国激情依旧澎湃。为激励民众抗日热情,吴增共写了59首抗日诗歌,这些诗歌较好地反映了泉州抗战的一些情况,也是泉州地方史的重要资料。

泉州开元慈儿院第一届董事会合影。吴增为前排左二。(炳池 供图)

吴拱震、吴增、潘翔墀等曾主持重修过南安文庙。图为南安文庙旧时景观。 (资料图)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其时,吴增病危。他临终感慨留言:“我能活着看到抗日战争胜利,也就心满意足了。”不久即辞世而去。吴增生前不仅对泉州教育事业贡献卓著,亦参与过许多慈善事业。1912年,吴拱震、吴增、潘翔墀等主持重修南安文庙,增建其明伦堂东西房,并修云泮桥;乡里纠纷,常请吴增出面调解,因他执理公正,各方悦服;吴增还先后被推选为泉州花桥善举公所、开元慈儿院、温陵养老院董事长,对各类慈善事业多有助益。

位于泉州古城金鱼巷内的吴增故居

吴增故居如今坐落于泉州古城金鱼巷之中。时光虽然斑驳了这座老宅,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仍承载着原厝主的诗意与梦想。漫步古巷深处,偶遇的每一扇吱呀作响的老宅门,也仿佛还在开口诉说着这位长衫老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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